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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寒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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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有老爷子这尊大佛镇压,田箐桦没有摆出那套女主人的架势,和平时那样,挑苏夏的不是。

    在公司,她是老总,无论多么风光,手脚伸的多长,到了老爷子面前,就只是一个儿媳。

    即便有苏夏在场,颜面有损,可她除了顺着老爷子,依然没第二选择。

    田箐桦察言观色,“爸,后天就是穆锌的画展了,到时候我跟老沈陪您去看看。”

    老爷子说道,“小夏和肆儿也一起去吧。”

    苏夏说,委婉的拒绝,“爷爷,我不懂画。”

    “没事。”老爷子满脸慈祥,“爷爷也不懂。”

    苏夏蹙了下眉,老人已经那么说了,她不好再说什么。

    身子后仰,沈穆锌放下筷子,他拿帕子擦嘴,眼角扫过对面的女人,若有似无。

    “爷爷,我的画都很写实,不是抽象风,看一眼就懂了。”

    老爷子说,“穆锌啊,你有你的追求,不受你哥的影响,这是好事。”

    沈穆锌笑了笑,苏夏不经意的抬眼,撞上他带笑的眼眸。

    下一秒,苏夏垂下眼帘,沈穆锌还停在她的方向,笑意更浓。

    这次不同于刚才,有几分揶揄。

    一直在埋头吃早餐的沈肆忽然说,“也是苏夏的生日。”

    他的一句话吸引了桌上几人的注意力。

    “哪天?”老爷子问道,“穆锌那天?”

    沈肆咽下嘴里的食物,“嗯,十六号。”

    苏夏在几道确认的视线之下,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老爷子笑道,“那要好好操办一下。”

    苏夏摇头,“不用了,爷爷。”

    老爷子说,“要的。”

    “生日过一个少一个,怎么能不当回事呢。”

    沈肆非常认真的拍马屁,“爷爷说的好有道理。”

    完了还要苏夏的回应,“是吧老婆。”

    苏夏再次承受了几道视线。

    老爷子咳两声,将怪异的氛围打破。

    “肆儿懂事了。”

    沈肆笑起来,“老婆,爷爷在夸我。”

    苏夏夹了一个小笼包堵住他的嘴巴,别说了!

    对面的沈穆锌摩|挲着手指,一言不发。

    “那天是穆锌回国的第一个画展,也是小夏来我们家的第一个生日,意义重大。”沈峰说,“爸,我会跟箐桦商量一下。”

    但凡是跟小儿子有关的事,田箐桦都没意见。

    上午,苏夏跟沈肆回家,随行的有三人,除了王义,另外俩个是沈峰的人。

    车子开离大铁门,苏夏往后看,隔着车玻璃见到沈穆锌站在阳台,手里夹着一根烟,目光就那么明晃晃地洒到她脸上。

    漫不经心,又极度炽烈。

    苏夏坐直身子,沈穆锌似乎特别关注她,但对方给她的感觉非常古怪,和那些对她有意思的男人大不相同。

    看似有顾忌,小心翼翼,也肆无忌惮。

    矛盾到让苏夏浑身发毛。

    看着路况,王义开口,“听说大少奶奶昨天夜里闹了点事。”

    苏夏简短的说了,包括偷听到的内容。

    诧异苏夏的信任,来的很突然,王义定定神,意味深长道,“大少奶奶近期最好不闻不问,无论看到听到什么,都不要管,只要陪大少爷吃吃喝喝就行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怀疑……”

    苏夏被自己心里闪过的一个念头吓到了,眼底涌出震惊。

    “不可能。”

    王义说,“表面现象和事实真相往往截然相反。”

    深呼吸,苏夏问道,“你有证据吗?”

    欣赏她的冷静,在沈家待段时间,没有城府,也会受那种环境影响,不自觉的学会掩藏,王义说,“快了。”

    “也许还是大少奶奶让证据自己跑出来。”

    苏夏的手心被挠的有点疼,罪魁祸首还不停手。

    她忽然意识到什么,“沈肆,你在写字吗?”

    沈肆低头在她手心里划来划去,嘴里念着摊在腿上的小书上的内容,“山里有个庙,庙里有俩个和尚,老和尚对小和尚说……”

    苏夏无语。

    王义看了眼后视镜,“大少爷,你是不是有什么要说?”

    沈肆还在重复那段话。

    苏夏的眼睛一亮,脱口而出,“山!”

    “带他去弥山,说不定能想起来。”

    她看过报道,记得沈肆出事就是在那里,到事发地点走走,没准能刺激到他。

    王义泼冷水,“老爷夫人是不会同意的。”

    苏夏困惑,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“当初我有提过。”王义转着方向盘,“他们说那里是大少爷出事的地方,大凶,对他不好。”

    提完没多久,他和兄弟们就被老爷以一些看似是为大少爷考虑的理由给支走了。

    苏夏蹙眉,这说词也太奇怪了。

    最重要的不应该是让儿子恢复健康吗?

    况且,她的公公婆婆不像是迷信的人,否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她这个被扣上扫把星帽子的人嫁进来。

    苏夏拍拍沈肆的手背,从包里拿出薯片给他吃。

    什么都不知道,也不用想东想西,世界都是五彩缤纷的,沈肆抱着薯片,一个人开心地吃了起来。

    苏夏把递到自己嘴边的薯片吃了,她思索着问,透过后视镜去留意王义的表情变化,“山里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?”

    王义说,“我带兄弟们第一时间去搜过,除了大少爷的手机,什么都没有。”

    苏夏问,“手机呢?”

    王义的脸上出现愤怒,“坏了,手机送去修的时候,在店门口被偷了。”

    苏夏心头一震。

    未免也太巧了吧。

    她沉默了,王义也没说话,车里一时只有沈肆吃薯片的咔滋咔滋声,节奏很轻快,可见心情有多好。

    片刻后,苏夏向王义问起沈穆锌的事。

    王义说,“我来沈家的时候,二少爷大多时候都在国外,回国的次数不多,他夏天是必回的,都是这时候。”

    这时候?苏夏寻思,近期都没什么节日,难道是对他而言,有什么特殊的日子吗?

    “你有没有觉得他有点自卑?”

    “自卑?”王义听到了有生以来最好笑的笑话,“二少爷那么清贵的一个人,怎么会自卑。”

    苏夏换了个话题,“他从小就在国外?”

    “不是。”王义说,“二少爷好像是书没读完,就去国外治病了。”

    他有病吗?会不会跟发胖有关?苏夏没来由的问,“他以前在哪个学校?”

    “不清楚。”王义说,“我可以让兄弟去查一下,得要点时间。”

    苏夏说,“不用了。”

    她又改口,“你还是查一下吧。”

    王义说好,没多问。

    到了苏家,沈肆特别老实,苏夏去哪儿,他跟去哪儿,不乱跑,也不乱发脾气。

    虽然沈肆傻了,苏长洺依旧客客气气的,没有轻视。

    大概是之前苏长洺有跟李兰谈过,她的举止端庄大方,俨然一副长辈的姿态,言行也恰到好处,不温和,也不僵硬。

    这是苏夏嫁进沈家以后,第一次跟父亲面对面,坐下来聊天。

    而实际上,没什么可聊的。

    看了眼和孩子一样的沈肆,苏长洺问,“小夏,沈源的女儿沈蕾没有再为难你吧?”

    苏夏说,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苏长洺放心道,“那就好。”

    苏夏错开目光,去看桌上的几个相框,又去看照片墙,有她婴儿时期的,小时候的,读书那会儿的,也有李兰跟父亲偎依的,很多,却找不到一张母亲的照片。

    苏长洺看着女儿,“你受委屈了。”

    苏夏终于将目光挪到他脸上,老了,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。

    苏长洺又去看沈肆,似是有所忌惮,“沈家的人和事很复杂,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,小夏,爸知道你根本就不懂人心险恶,那些在权势名利之下的黑暗。”

    “听爸一次,什么都不要管。”

    苏夏说,“爸,你是不是知道什么?”

    苏长洺却没回答,“总之你记住爸的话,千万不要把自己卷进去。”

    苏夏看着她的父亲,心想,爸,我已经卷进去了,还是你亲手推进去的。

    跟苏长洺聊完,苏夏带沈肆去自己的房间。

    装饰简单,甚至有些朴素,不是那种公主气息浓烈的粉红调。

    东西没有挪动过,一切都是原样,苏夏摸着梳妆台,触手很干净,没有一点灰尘,和每次回来住的时候一样。

    沈肆似是特别喜欢床头的一个小娃娃,有点旧了,那是苏夏睡觉会抱的,好多年了,他拽着不撒手,“我要这个。”

    苏夏无奈,“那拿着吧。”

    两人留下来吃了午饭,离开前苏小雪来了。

    她本来在外地出差,听小婶说苏夏带沈肆回来了,就想了法子脱身,为的是张邀请函。

    “小夏,我真的很喜欢沈穆锌……”苏小雪差点咬到舌头,“的画。”

    “你就帮堂姐一次吧,算堂姐求你了。”

    苏夏说,“堂姐,我上次就说了,这事真的……”

    一旁的李兰打断,不冷不热道,“都是一家人,也不是多难帮到的事,你堂姐是真的想看画展。”

    苏小雪点头,“是啊。”

    “小夏,你不知道,我临摹的最多的就是沈穆锌的画了,以前他都在国外办画展,我爸不让我去,这次我……”

    她的手还没碰到苏夏,就被大力推开了。

    在看见男人的脸时,苏小雪一呆,都忘了生气,她面红耳赤,真人比报纸上还要俊朗。

    沈家俩兄弟是俩个不同的类型,老大轮廓刚毅,高冷,强硬,男人味十足,难以亲近,老二面貌精致,举手投足间优雅,禁|欲,赏心悦目,远远的看着,就能有个好心情。

    可惜老大发生了意外。

    苏小雪回过来神,苏夏跟沈肆已经走了。

    她气恼的跺脚,后天她一定会去。

    在超市逛了一个多小时,苏夏累死了,沈肆拉着她这逛逛,那逛逛,全然不在意四周异性的目光。

    最后是她装肚子疼,沈肆才肯走,还很是不舍。

    苏夏边走边说,“你喜欢逛,过两天我们再来。”

    沈肆立马就高兴的笑了。

    回到老宅,太阳开始西斜。

    抬脚下车,苏夏抬头看天空,碧蓝如洗,她收回的目光不经意地从阳台经过,不知道怎么就问了一句,“王义,你能徒手在俩个阳台之间翻越吗?”

    寻着视线去看,王义说,“可以。”

    苏夏再去看俩个阳台,一股瘆人的寒意从脚底下生出,往上窜,瞬间笼住全身,她打了个冷战。

    “来这里以后,我好像没关过窗户。”

    莫名其妙的一句,王义看到苏夏一张脸上毫无血色。

    夜深人静,苏夏闭着眼睛躺在床上,没有风,阳台的窗帘却动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