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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41|第一百四十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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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客厅里安静了许久。

    今天家里的人都出去了,黑白无常去了各自的管辖区,大黄小黑带着自己的继任猫狗出去长见识,就连那群小奶喵们都被它们的爸爸接走了,阎回还是亲眼看着浑身雪白的猫爸爸带着它们走了出去,小奶喵们很听话的排成了一个队列,一个接着一个跟在猫爸爸的身后消失在了街尾。

    就连宋锦瑜也在隔壁没有过来,他正在处理着秦昊从京都发过来的文件。

    整个家里只有阎回和孟婆婆两个人。

    阎回的脑袋空白了半晌,才不得不相信孟婆婆的那番话是对着自己说得。

    什么绝对没有拆散他们两个的意思?什么后代迟早会有的?

    他们……是指得他和……锦瑜?!

    阎回感觉脑袋轰地一声,如同平地一个响雷炸开,把他炸得连思考能力都没了。

    他自认为瞒得还是蛮牢的,除非主动开口,不会有人发现。可孟婆婆是怎么发现的?孟婆婆最近变得奇怪起来,是不是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件事情?!如果是的话,那么婆婆到底已经发现多久了?!

    小阎王手中削苹果的动作都停了下来,孟婆婆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水果刀,刀身深深地陷进了果肉里面,只要再深一些,就要和阎回的手掌亲密接触了。孟婆婆看得心惊胆颤的,心里更是把刚才最快的自己扇了好几个巴掌,她后悔不跌,可话已经说出口了,再隐瞒也没什么用了。

    孟婆婆看了一眼电视,狗血伦理剧里的女主被婆婆连夜赶出了家门,天空雷声响过,很快就下起了倾盆大雨,女主角独自一人走在街上,没有伞,没有避雨的地方,好不凄惨。她的内心自动把阎回的形象代入到了女主身上,顿时心疼的不行。

    再看看小阎王,整个人都吓懵了!

    孟婆婆连忙坐过去,心有余悸地把他手上的水果刀和苹果一并抢了过来,随手放到旁边的茶几上,再摸摸小阎王的手,哎哟!冰凉冰凉的呢!

    内心再扇了自己一个巴掌,孟婆婆心疼地道:“小回,你别往心里去,婆婆的意思不是不让你和锦瑜在一起,锦瑜那孩子也是我看着到现在的,从他搬过来开始,哪天没有到咱家里来过啊,他和你关系是最好的,我也知道他的人品,不会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,对不对?”

    阎回怔怔地转过了头来。

    见他有反应,孟婆婆顿时心喜,加把劲安抚道:“锦瑜是个好孩子,你也是,你们俩关系也最好。你看你爸爸,从小到大就知道缠着你妈妈,从小学缠到大学,这才把你妈妈娶回家里来。你从小到大也没什么朋友,最亲近的就是锦瑜了,你们家的人木头一样,当初你爷爷追你奶奶的时候都是我帮的忙呢。婆婆还担心了好久,小回没有亲近的女女生,以后找不到老婆这么办……现在小回和锦瑜在一起了,婆婆也总算是放心啦!”

    她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,说到最后,连孟婆婆都忍不住抹一把眼泪,为自己的演讲叫好。而且她也没说错,从小到大,他们家小阎王也就只有宋锦瑜这么一个朋友,平时两人亲近了一些,她还很欣慰呢!

    现在想想,那两人平时就亲近的过分,当初锦瑜忽然离开,小阎王还茶不思饭不想了好几天,之后更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,一举考上a大……他爸爸在后面追着十几年,都没让小阎王从学渣逆袭,倒是宋锦瑜一离开,为了和锦瑜见上面,小阎王愣是靠自己逆袭了。

    两人的关系这么明显,孟婆婆可惜自己怎么早点没有看出来。

    阎回转过头来看她,弱弱的问:“……真的?”

    “真的真的!”孟婆婆使劲点头。

    见孟婆婆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,阎回才提起的心才总算是放了下来,连苍白的脸色都红润了许多。

    孟婆婆仔细观察他的神色,总算松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哎哟哎哟,真是吓死婆婆了,要是因为她的一番话,小阎王吓出什么好歹来,别说快回来的小回他爸爸了,连她都不能原谅自己。

    嗯……………………嗯?!

    孟婆婆一拍大腿,后知后觉地想了起来,自己纠结的不是这个,而是关于小阎王和锦瑜在一起之后,他们的后代问题啊!

    阎王家可不能没有下一任阎王,可……可他们家小阎王,还有隔壁的锦瑜,也生不出孩子啊?!

    孟婆婆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,苦着脸,不知道该不该对阎回开口。这才刚安抚好,万一又把他吓到了该这么办?

    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又出现了……

    再也没有比自己和锦瑜的关系被发现更糟的事情了,所以阎回就直接问了出来:“婆婆,你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?”

    “哎?”孟婆婆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他的脸色:“那么我就直接说了?”

    阎回坐直身体,点了点头:“嗯,说吧。”

    “你和锦瑜……怎么生孩子啊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小阎王脑子一片空白。

    孟婆婆瞧他这个反应,还有什么不明白的,敢情这是根本没考虑过呢!

    她顿时兴致就上来了,拉着阎回的手又唠叨了起来:“你和锦瑜在一起,婆婆不反对,你们小辈的事情你们自己做主就好,婆婆平时看电视,也看到过哪哪通过了什么同性婚姻法案的呢,只是如果我们家是普通人家也就算了,也没什么责任,就算是没有孩子也没有关系,大不了去领养一个。可是我们家不一样啊,阎王必须是阎家血脉的继承者,得是你的孩子才行,你要是没有孩子,那阎王的位置不就没人做了?这要是没了阎王,天下不就乱了?”

    阎回脑子慢慢重启中。

    “你和锦瑜要是在一起,就必须解决这个后代的问题。你不能生,锦瑜也不能生,两个大男人谁也生不出孩子来,你看这个……这个小小阎王,该从哪里来?”

    阎回也同样茫然地看着她。他还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呢。

    “婆婆不是要让你们分开啊。倒是婆婆看电视的时候,也看到过有什么试管婴儿的,婆婆不懂这些,你说这个行不行啊?能不能被生死簿承认啊?”孟婆婆发愁:“要是不行的话,等个几十年,说不定又有什么新的技术出来了,可以让你和锦瑜也生孩子了?”

    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大着肚子生孩子,阎回立刻打了个寒颤。

    他连忙反过来安慰道:“婆婆你放心,孩子的事情我和锦瑜肯定会解决的,我不会让阎王在我这一代就这么结束的。”

    “真的?”

    “真的!”阎回用力点头。

    孟婆婆顿时喜笑颜开,道:“那婆婆就放心了,要是让你爸爸知道阎王要在你这一代结束了,婆婆说不定都要被扫地出门了。”毕竟小回是她看着长大的,上一任阎王扔下烂摊子,带着老婆去环游世界,照顾小回的任务就被扔到了她的头上,她虽然甘之若饴,可要是在她照顾的这段时间里出了什么事情,她也承担不起啊。

    提起阎王爹,阎回整个人都傻了。

    虽然已经好久没有见过阎王爹,每年也就只有在过年时的视频通话里才能见到,可小时候阎王爹留下的余威太深,让阎回现在都还有点还害怕。

    他和锦瑜的事情,只有孟婆婆一个人发现了还好,如果阎王爹发现了呢?!后代的事情都还没解决呢,要是阎王爹知道他谈个恋爱会有断子绝孙的可能,说不定整城的鬼都要跑到梦里来吓唬他了!

    阎回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。

    他瞄了一眼电视,电视里狗血伦理剧的女主角离开了豪门家庭,在外面过得凄凄惨惨,短短时间内像是苍老了几十岁。

    想起这个年阎王爹就要回来了,阎回叹了一口气,只感觉脖子后面有点凉。

    当天晚上他就爬了窗户。

    和宋锦瑜肩并肩躺在床上,旁边的恋人凑过来想要亲他,都被阎回推了回去,一脚差点踹到地上。

    宋锦瑜摸摸鼻子,问道:“发生了什么事?”

    “婆婆发现我们的事情了。”阎回叹气道:“她知道我们在一起了,不过还好,没有说出什么反对的话,只是我很担心,要是爸爸知道了会怎么样,他一定会很生气的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生气?”

    阎回想了想,不确定地道:“因为我们生不出孩子?”

    宋锦瑜凑过来蹭了蹭他,放柔了声音,憋出一腔可怜兮兮的语调,说:“因为我们生不出孩子,难道就要拆散我们?”

    小阎王听得顿时心头柔情泛滥,一伸手将宋锦瑜抱住,连番保证道:“就算爸爸很生气,我也不会离开锦瑜的!嗯……如果爸爸不同意的话,那么我就带着锦瑜离家出走!”

    宋锦瑜:“……”演过头了。

    要是小阎王真的带着他离家出走,说不定即将见到的阎王爹把他生吞了的心都有了。

    宋锦瑜连忙安抚道:“既然婆婆都能接受我们,那么你爸爸也一定可以接受的。”

    “真的?”阎回有点怀疑。

    “如果不行,那么我们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。”宋锦瑜笑了笑:“必要时候,还可以用到点必须手段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手段?”

    宋锦瑜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阎回却却不知怎么的想到了他家的那群汉子,一个个高大健壮,看上去可不是好惹的样子,阎回掰手腕就没有赢过,还亲眼看到过他们互相打架,动作看上去就很有杀伤力,论起武力,他们全家都不是那帮汉子的对手。

    阎回悚然一惊,结结巴巴地道:“你你你你……该不会是想要……”想要用武力胁迫阎王爹吧?!

    小心阎王爹招来一群鬼钻进你们梦里去哦!

    别说招来鬼了,只要阎王爹轻飘飘看一眼,阎回就吓得不敢动了,当初还有一只害人的厉鬼被阎王爹连追了十八条街,新手手册上至今还留着阎王爹的故事,阎回是没有感受过他的武力,万一……万一那群汉子也打不过阎王爹怎么办?!

    好多年不见,亲爹的形象不知不觉已经被记忆妖魔化了。

    阎回心惊胆颤地看着宋锦瑜,生怕他下一刻就真的点头,说出肯定的答案来。

    宋锦瑜转移话题道:“说起来,婆婆是怎么发现我们的关系的?”

    “嗯?”阎回回想了一下,然后摇了摇头:“不知道,婆婆没有说。”他也奇怪,平时感觉自己已经瞒得够好的了,也不敢在外人面前和宋锦瑜做出什么亲密的动作,孟婆婆到底是怎么发现的?

    阎回想不出来。

    他索性坐了起来,爬窗回到了对面的房间里,打开门蹬蹬蹬下了楼,喊道:“婆婆——”

    孟婆婆应了一声,擦擦手从厨房里走了出来:“来了来了,叫我什么事?”

    客厅里还有不少猫猫狗狗待着,还有黑白无常坐着沙发上看电视,阎回又拉着她回到了厨房里,小声问道:“你是怎么发现的?”

    “什么怎么发现的?”

    “就是……”小阎王红了脸,不好意思地问:“就是我和锦瑜的事情……”

    他知道了,以后还能提防着一些,防止被别的人发现。

    孟婆婆却也红了脸,比他还要不好意思。她的眼神左右飘了飘,就是不敢看阎回:“你们……你们以后记得关门……”

    阎回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
    孟婆婆捂着嘴,小声地道:“我不小心看到啦……”

    阎回:“……”

    阎回:!!!!!

    轰!

    小阎王猛地推开厨房的门,面红耳赤地逃回到了楼上。

    宋锦瑜听到对面开门的动静,连忙坐了起来,他才刚站到窗前,就看到小阎王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,走到窗前站定,抿唇看着他一言不发,就在他正要出声问出来之前,忽然用力把一个枕头扔了过来。

    柔软的枕头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的脸上,宋锦瑜毫无防备被砸了个正着,踉跄着后退了一步,还不等他把掉在地上的枕头捡起来,只听对面一声重响,再抬头看去,对面的窗户紧闭,连窗帘都拉了起来,站在后面的小阎王更是不见了踪影。

    宋锦瑜抓着枕头纳闷:他又哪里做错了?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隔了几天,许蔚城又上门来了。

    这一次他愁眉苦脸的,看上去比上一次还要烦恼,倒是没有再扶着门框哈哈大笑,却是指名道姓地说要找阎回。

    阎回见到他的时候,就看到他手上捏着那个护身符,顿时心虚了一下,差点以为自己坑蒙拐骗的事情被拆穿了。他咳了一下,清清嗓子,问道:“是护身符失效了吗?”

    “那倒没有,拖这个护身符的福,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听到奇怪的声音了,连续好几天都睡了个好觉。”许蔚城忧愁地道:“这一次找你是为了新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阎回去看他的灵魂,果然,原先灵魂上面那一层金光闪闪的特效已经消失了,现在变得就和普通的灵魂没什么两样,甚至还蒙上了一层雾气。

    他率先开口道:“你不用太伤心,他没有后悔。”

    许蔚城讶异地抬起了头来,震惊道:“你知道我想要说什么?”

    “做我们这一行的,总得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许蔚城连忙问道:“那你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?”

    阎回点头:“知道个大概,你想要让我帮什么忙,还是从头到尾再说一遍的好。”

    许蔚城浑身都放松了下来,他瘫坐在沙发上,慢慢开始回忆了起来。

    作为最先到这个城市的人,距离爷爷的忌日还有一段时间,许蔚城除了去打扫打扫墓碑,剩下的时间就是在这座城市里闲逛,因为身边还跟着小表弟,倒也不觉得无聊。

    阎回给他的护身符十分有效,在戴上去之后,他就再也没有听到过那个神秘的声音了,为此还睡了好几天的好觉,许蔚城感觉神清气爽,一天早上,小表弟还在睡懒觉,他便一个人出来逛逛。

    上班高峰期过去之后,街上的车辆和人就少了下来,这天天气起了雾,不大,倒是看远方就看不清了。

    走到一处红绿灯的路口,许蔚城左右看看没什么车辆,他惦记着要去吃早餐,便也没有好好站在原地等着,而是在红灯的时候就走了过去。

    异变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。

    转弯处开出了一辆卡车,因为有雾,谁也没看见谁,等离得近了的时候,两边都开始慌了,卡车司机连忙踩下了刹车,可是他们离得太近,现在打方向盘也来不及了。许蔚城呆呆地站在原地,脑子一片空白,理智告诉他应该赶快跑走,但是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头离得越来越近,卡车司机惊恐的表情也越来越清晰。

    伴随着一声小心,他被人用力一推,身体控制不住地翻滚了出去,紧接着传入他耳朵里的是路人的惊呼声。

    许蔚城感觉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,再有意识时,他从地上爬了起来,挤开人群看去,就看到自己刚才站着的地上躺着一个中年男人,血流不止。

    变故发生也就只有短短十几秒,然而一条生命就这么没了,而且还是为了就他。

    路人拨通了120,救护车来的时候,许蔚城跟着走了上去,他坐在手术室外,看着那个中年男人的家人们赶了过来,那个妇女哭着揪着他的衣服,当医生出来说抢救失败的时候,原本低低地啜泣声猛地拔高,许蔚城脑子轰鸣一声,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。

    他忽然想到了阎回那天跟他说的话,让他路上小心一点。

    是不是指得就是这个呢?

    如果他安安分分地等着红绿灯,没有大意地去闯的话,就不会眼睁睁看着有人因为自己失去了性命。

    爷爷死的那一天,正是除夕,原本他们要过个热热闹闹的年,可因为爷爷忽然去世,所有的热闹都和他们没有关系了。而现在,再过不久也要过年了,因为他的缘故,让那一家人都失去了一个热热闹闹的新年,也失去了家里的顶梁柱。

    许蔚城给了他们很多钱,那户家人哭着收了下去。就算他们不想要,可是生活也逼得他们不得不低头,家里没有了主要收入来源,他们一家的开支都成了问题。

    后来许蔚城又去看过好几次,因为家里父亲的去世,使那一家子都蒙上了阴影,连他们家刚上小学的小女儿脸上都没了笑容。

    许蔚城感觉心里艰涩无比,心中也越发自责。

    如果他当初没有闯红灯就好了。

    那个男人是不是也会后悔救了他呢?因为救了他,所以失去了的生命,让自己的家人伤心,如果没有救他的话,那么那一家还能继续幸福的生活着。

    当初他能被厉鬼缠着,那么他的救命恩人死后也一定会变成鬼的吧?他变成了鬼,一切都能看在眼里,说不定现在就在深深的后悔着。

    许蔚城想了想去,又来找阎回了。他觉得阎回一定能知道。

    “如果没有救我的话,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。”许蔚城自责道:“他现在一定很后悔,要是我当初没有闯红灯,那么现在就不会变成这样了。都怪我,你明明已经提醒过我了,我却没放在心上。”

    “他没有后悔。”阎回重复道:“救你的人并没有因为救你而后悔,他是心甘情愿的,现在也已经投胎去了,他都没有因为救你而后悔,如果你因为愧疚而出了什么事,岂不是浪费了他救你的命?”

    许蔚城茫然地抬头:“那我该怎么做?应为我的缘故,他们一家现在变成那样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如果你真的自责的话,倒不如代替你的救命恩人为那户人家做点什么。”